来源:东北之窗 日期:2011-09-03
辛庄小学在北京市朝阳区朝阳公园东门外的一条小路上。高架桥将它所在的这条小路与北京最大的城市公园分隔开来。这条路上绿茵重重,三轮车吱呀驶过,路旁垒着红砖,堆着水泥管。
辛庄小学已经改名叫安民学校辛庄分校。九月一日是秋季学期的开学日,从一大早,满载的公交车就不断经过路口,卸下大人和孩子,学校门口排起长长队列。
铁皮大门前的树上,已经挂起了“安民学校欢迎你”的横幅。从这天起,原本在朝阳区城郊各处打工子弟学校上学的孩子们,由于母校的关停、拆迁,将要被分流到这里读书。安民学校另外七处分校,也都挂起了一模一样的横幅。
七八个村民模样的人在校门口向里张望。自从辛庄小学在三年多前关闭,这里已经很久没见到这么多孩子了。
八点三十分。坐在红砖平房里的孩子们哗哗地翻着课本,等待九点开始的升旗仪式。虽然不少人已经是五六年级,绝大多数孩子却都是第一次碰面。
从窗外不时可以听见嬉笑叫嚷的声音。窗是铝合金窗,红色的砖房上覆着蓝房顶,蓝色的铭牌白字写着年级和班号。
教室用的这些平房是用一个暑假时间盖成的,“政府出人、出钱、出建设,包括课桌椅和课本都一手负责”,安民学校的校长李丙英说。前来咨询的家长问:“你们这儿是私人办学吧”,她有一点激动地否认:“不是!”
但安民学校也并非严格意义上的公立小学。它与星河双语学校、博雅学校都属于“拿了证”、政府认可的民办小学。这次三家小学一道,被指定为朝阳区九家打工子弟学校关闭后学生们的分流校,名义是“政府委托办学”。安民学校接到的委托学生很多,一共1500多人,为此开了八个分校区,还有一个正在建设中。
八点四十分。孩子们排成两人一行的队伍,被班主任领着,穿过一道月洞门,走进墙另一面的操场。面向旗杆的方阵很快就站好了,主席台此时还空无一人。
七八位班主任在方阵中走来走去,偶尔拍掉一只伸得太长的手,或拢一拢站歪了的脚。新学校的老师们中至少有一半也来自被分流的学校,接下几个月里还要接受新校方对教学质量的考核,以决定是否能在这里留下。
“月工资大约两三千元,但不管吃住。”教美术课和品德课的王老师说。她以前在腾龙学校和东坝育英学校都呆过,那边的工资不到两千,但包吃或包住。孤身一人从山西老家来北京的她,转来新校之后,就近找了处“破破烂烂”的出租房住下,月租四百。她脸上挂着笑容,但说话间叹了几回气,“房子太难找了”。
接近九点,孩子们站了将近二十分钟,开始变换站姿,裸露在外的手臂和腿已经被蚊子攻击了几轮。男孩多数剃着平头,穿塑胶凉鞋,有几个孩子脚上的运动鞋是崭新的。女孩儿头上绑着五颜六色的发圈。
扛着摄像机和三脚架的媒体记者绕着方阵拍摄,孩子们转过眼望着他们。晒黑的脸庞上,眼睛显得很亮。
开学典礼开始了。六年级的一位学生代表拿着讲稿念:“……在此,我谨代表安民学校分校的全体同学,向一直关心着我们的朝阳区政府、朝阳区教委,表示衷心的感谢……以前,我们上学的环境很差,条件艰苦,我们一直渴望能够在宽敞明亮的公办学校里读书,现在,我们的愿望终于实现了……”
典礼结束后,电视台的记者把她拉到操场一侧采访,问:“觉得新学校怎么样?环境好不好?喜欢北京吗?”她略有戒备地说:“挺好的。喜欢。”
对镜头感兴趣的其他孩子,借着穿过操场上厕所的机会,在她身后冲过来冲过去。我走到正站在一旁好奇听着的三个孩子面前,问了同样的问题。她们分别来自东坝实验学校,东北亚学校和希望之星小学。“很好的。”她们也这样说,露出有一点羞涩的笑容,边说边点头。
此时,在墙的另一面,做批发蔬菜生意的熊光武正带着女儿熊瑞婕走进报名处。他前一天刚刚听说分流学校的消息,但离住处最近的东八间房分校已经满员。父女两人七点半出门,公交堵在路上,九点多才赶到。
“是从老家过来,还是分流过来的?老家过来的交680元,分流过来的去开个证明,交350元。”报名处的工作人员告诉他们。
按校方说法,无论680元还是350元,仅凭学费都远远不足以运转这样一所分校,主要费用均由政府补贴。之所以费用仍分为两档,是因为对打工子弟学校分流来的学生再给了一层优惠。
熊光武的女儿来京之前曾经在老家上过一阵子学,因而只能按老家过来的标准办理。他不满意交比较高的那档学费,也不满意这里离家太远,早上七点才能收摊,来不及送女儿。但犹豫了一会儿,他还是从怀里掏出一叠钞票,给熊瑞婕报上了名。
“以后你就自己过来了,啊?”他对女儿说。
工作人员填好两张单子,交给熊瑞婕,说:“你就去六年1班吧。”
熊瑞婕没太多犹豫,背着书包一转身就去了。熊光武没有跟上去,他打量一下四周,又走到校门口摆放的展板前细细察看。展板上是文章、水彩画和照片,他看了一会儿,出校门走了。
六年1班的教室里,熊瑞婕在最后一排坐下。她放下书包,一面睁大眼睛看着前排,又看看自己的同桌,最后,把手臂支在书桌上,放松下来,脸上露出一点好奇的表情。上课了。 (记者 刘茸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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