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“月饼税”窥探“征税的秘密”

□我国税制以间接税为主，而非直接税

　　□间接税具有转嫁性和隐蔽性，税收藏在价格中

　　距离中秋佳节尚有一个多星期，“月饼税”聚集了公众的注意力。公众普遍发问，“月饼税”究竟该不该收?中山大学岭南学院财税系主任林江对此表示，“月饼税”折射出的是公众对我国税制认识的严重不足，“实际上单位发月饼，个税征不征，消费者其实都在缴税。”

　　事实上，个税只是直接税的一种，而目前，我国的税制以间接税为主，而非直接税。比如三大流转税：增值税、消费税和营业税就占整个税收的50%左右。间接税的最大特点就是税负具有转嫁性和隐蔽性，具体来说，就是税收藏在价格当中，不易被人感觉。

　　实际上，从每天早晨起床开始，你就在为国库交税。

　　○人们在生活中的各种场合都可能交税。例如，如果你买车，要交车辆购置税、车船税;如果你买房、卖房，要交相关的契税、印花税，也可能交营业税、个人所得税和土地增值税;如果你办企业，从事生产经营活动，涉及的税就更多，包括增值税、消费税、营业税、资源税、城建税、房产税、城镇土地使用税等。

　　○我国税收制度的复杂，可从我国第一大税种——增值税为例，窥见一斑。增值税简单举例来说，税率分基本税率和优惠税率，分别为17%和13%，另外，还规定小规模纳税人征收率3%。适用13%税率的有20大类，其大类之下又有很多小类。如农业产品大类之下，有植物类、动物类，植物动物分别又有10多个小类，小类则具体列举了征税范围的名目，比如小麦、玉米等等。

　　举手投足之间，人人都是纳税人

　　只要你消费，你进了商店，买了东西，你坐车，你点煤气、做饭、烧水，你都在交税，在这个意义上，每一个消费者都是纳税人，而并非缴纳个税才是纳税人。

　　早上起床第一件事，打开水龙头洗脸，这时候增值税的纳税行为已经发生了。你用水，说明自来水公司在销售水，这个售价里就含有增值税。自来水公司要向税务局交纳所得税和增值税，而其中的增值税虽然是自来水公司交，但负担者是每一个用水人。

　　也就是说，自来水公司向税务部门交纳增值税是替每一位使用者缴纳。根据税法有关规定，增值税的税率是13%，如果你一个月用了10吨水，每吨水的价格是0.8元，10吨水就是8元，其中就含有增值税1.04元。

　　然后你乘公共汽车上班，公交车公司交的营业税和增值税，对应的是商品和服务，这也是在替每一个乘车人向税局交税。换言之，公民享受服务的同时也在交税。

　　此外，人们在生活中的其他场合也可能交税。例如，当你的工资收入超出一定标准，要交个人所得税;如果你买车，要交车辆购置税、车船税;如果你买房、卖房，要交相关的契税、印花税，也可能交营业税、个人所得税和土地增值税;如果你办企业，从事生产经营活动，涉及的税就更多，包括增值税、消费税、营业税、资源税、城建税、房产税、城镇土地使用税等。

 
　　因此，只要你消费，你进了商店，买了东西，你坐车，你点煤气、做饭、烧水，你都在交税，在这个意义上，每一个消费者都是纳税人，而并非缴纳个税才是纳税人。
　　据税务专家介绍，在，所有商品标价实行的是含税价，价格中包括了征收的税金——可能是增值税、消费税、营业税，也可能是城建税和教育费附加等——消费者每买一件商品就在向政府交一次税。举例来说，消费者花费100元买瓶化妆品，其中除14.53元的增值税外，还包含25.64元的消费税和4.02元的城建税。
　　虽然人人都是纳税人，但真正意识到自己在缴税的消费者，却少之又少。深究一层，这是什么原因?
　　税制复杂致45.7%被调查者“不清楚”
　　国内一家知名门户网站此前曾发起调查，5000名参与该调查的普通民众中，有45.7%的老百姓表示“我连自己交了什么税都不清楚”，有51.1%的百姓表示“我交了税但不知道税干嘛用了”，仅有3.2%的人选择了“缴税、用途一清二楚”。
　　2010年7月份，因财政部网站和税务总局网站所列税种不一致导致网民争议。
　　据财政部网站，目前我国开征19种税，而税务总局网站则说开征20种。北京地税则在网站上说我国目前开征25种税收。这三则不同的数据像导火线一样引发网民的广泛质疑。网友不禁问道，“内地目前有多少个税种?这个问题不仅民众不甚了解，没想到连政府部门都没有一个统一的答案。”
　　国内一家知名门户网站此前曾发起调查，5000名参与该调查的普通民众中，有45.7%的老百姓表示“我连自己交了什么税都不清楚”，有51.1%的百姓表示“我交了税但不知道税干嘛用了”，仅有3.2%的人选择了“缴税、用途一清二楚”。
　　税务人士认为，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，一方面是纳税人纳税遵从意识较差所致，另一方面也与当前的复杂税制设计有密切关系。“我国目前的税收制度，就是专业的税务人员都不一定掌握得非常清楚。”林江称，“特别是基层税收管理人员，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‘文件规定是这个税率’。”
　　据记者了解，我国税收制度的复杂，可从我国第一大税种——增值税为例，窥见一斑。增值税简单举例来说，税率分基本税率和优惠税率，分别为17%和13%，另外，还规定小规模纳税人征收率3%。这些档次的税率对应的征税对象很多，在税收征管实践中需要按照实施细则执行。比如适用13%税率的有20大类，其大类之下又有很多小类。如农业产品大类之下，有植物类、动物类，植物动物分别又有10多个小类，小类则具体列举了征税范围的名目，比如小麦、玉米等等。

　　其实，这还是简单的。增值税还与消费税、营业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，征收了增值税就不征收营业税，但征收增值税的又有可能征收消费税，比如卷烟、酒类、化妆品就是既征收增值税又征收消费税。增值税和营业税同样存在兼营行为和混合销售行为。
　　举例说，某人开一家销售电器并开展售后服务的业务公司，一天他销售了一台冰箱，并上门进行安装收取了一定服务费用，按照税法，销售冰箱应该缴纳增值税，上门服务应该缴纳营业税，但是税收实践中又这样规定，如果是销售冰箱的时候一并开展的安装服务，一并缴纳增值税，而如果销售冰箱之后另外进行安装服务，那么销售冰箱就缴纳增值税，服务缴纳营业税。
　　有地方税务人士称，大陆目前复杂的税收体系与香港税制设计形成了鲜明对比。香港税制设计简单，不设增值税或销售税，没有资本增值税，户主亦不用缴交任何户佣税。企业只缴纳税率为16.5%的企业所得税。
　　我国已进入“税感”时代
　　所谓税感，简单说就是人们对税收的敏感越来越强。直接激发人们税感的，应该是直接税，因为直接税直接需要人们掏腰包缴纳，所以感觉强烈，交税也明明白白。
　　广州市民黄娜娜仍记得其第一次去日本，每一样商品在标价上总有两个数字：前一个是商品本身价格，后一个是完税后的价格。如此直观，消费者在消费时十分清楚知道自己为这件商品缴纳了多少税。
　　日本并不是特例，在欧美发达的超市，你到超市购买任何一样东西，都会在小票上清晰地看到你为这种商品支付了多少税。有的甚至直接标在价签上，消费者对该商品的税负自然一目了然。
　　但在我国目前的税收体制下，这却是一个“难被消费者发现的”秘密。我国税制以流转税为主的间接税，税负转嫁，税收隐藏在商品劳务价格之中，所以消费者甚至不知道自己购买的商品还交了税，更不要说交了多少税。
　　据统计局数据显示，2010年，我国间接税占全国税收总收入的58.4%，而直接税仅占15.6%。由此推算，全国7.7万亿的税收收入中有4.5万亿是纳税人搞不明白的情况下“不知不觉”中缴纳的。
　　实际上，实行间接税为主的税收制度，增值税、消费税、营业税、关税等为代表的间接税，达到总税收的60%以上——间接税由于其“可转嫁性”，不仅导致税收主要是由工薪阶层承担，更关键的是导致了税收的隐蔽性：由于是每个环节中的间接交税，导致消费者很难知道自己为每件商品支付了多少税。
　　《瞭望》杂志在此前发表了一篇文章，认为已经进入“税感”时代。所谓税感，简单说就是人们对税收的敏感越来越强。直接激发人们税感的，应该是直接税，因为直接税直接需要人们掏腰包缴纳，所以感觉强烈，交税也明明白白。
　　但是，林江表示，以间接税为主的税收制度，一方面阻碍了纳税人权利意识的觉醒，使得纳税人算不清楚自己交了多少税，不知道自己花了多少钱购买了政府的公共福利与服务;另一方面政府易陷入征收高额税收的“迷糊地带”，利于藏富于国。
　　而更为重要的是以间接税为主的税收制度使税收在调控贫富差距、进行二次税收分配方面的作用非常弱化，不利于缩小目前正在不断扩大的贫富差距。
　　■专家分析

　　林江：

　　为何公众对“月饼税”愤怒?

　　税收用之于民过少是主因

　　为什么公众一听月饼税就出奇的愤怒?中山大学岭南学院财税系主任林江表示，这不仅是因为税收常识的缺失，相关部门多年来只单方面强调纳税光荣、纳税是每个公民的义务，却有意无意地忽略了向公众普及纳税常识及基本的纳税常情，更重要的是，我国民众实际税负较重，享受的公共福利又较少，“税收用之于民部分过少是主要原因。”

　　林江举例说，发达中有高税，比如瑞典，税收占GDP的51%;也有低税，比如美国，税收占GDP的27%。但无论是高税还是低税，他们税收的主要用途都是社会保障、教育、医疗保健和公共服务。这些功能一般占税收总额的70%-80%。正相反，这些支出的比例只占税收总额的25%，大量税收被政府自身消耗了。

　　发达名义税率高，实际税率低，因为公民纳税后享受的教育、医疗、社会保险水平很高，相当于交的税得到了返还。正好相反，老百姓纳税之后，政府提供的福利很少，很多人看不起病、上不起学，缺乏生活保障，所以，名义税负低，但是实际税负很高。

　　瑞典、丹麦和法国等的财政支出中，社会保障、教育、医疗保健和一般公共服务是花钱最多的4项，共占去全部支出的近80%。尤其是社会保障，在这3个的财政支出中都占到42%以上的比例;而教育、医疗支出，合计起来也都占到总支出的25%以上。这意味着民众的社会福利保障非常高。

　　来自统计局的数据显示，与这些高税率发达相比，的税收只占GDP的20%，但人们却往往为“月饼税”、“馒头税”怨声载道。

　　林江说，的9亿农民，基本没有医疗保障。医院的条件越来越好，但收费也越来越高，许多农民因此看不起病。教育方面，考上大学却因缴不起学费而无缘读书的新闻报道越来越多。有上千万的失业者，得到失业救济的微乎其微。与发达相比，民众享受的公共福利较少，税收用之于民部分过少，这就是人们为什么一听到“月饼税”就愤怒。

　　林江认为，民众不关心税收，除了多为由于不知道自己交了多少税，也是由于财政预算公开不透明导致，“目前财政预算透明度比较低，民众不知道收上来的税到底花到哪里了，导致大家都不关心税收。”他认为，要提高财政预算透明度，让大家知道税款的去向、怎么用，才能真正提高大家对税收的了解的积极性。

　　林江说，按照“十二五”规划税制改革要求，进一步简化税制，特别是对增值税和个人所得税进行减税原则的改革，进而完善以房产税为主的直接税税收制度，对于纳税人搞明白自己交了多少税有着十分重要的作用，也对税收发挥调控经济、调节二次分配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。　　记者 黄颖川 实习生 许俊峰